嬴政将一粒葡萄干碾碎在指尖,感受着那股黏腻的甜意。
“你方才所言的汗血宝马,细细说来。”
他的声音充满威严。
“皇爷爷,这种马,产自西域一个叫大宛国的地方。”
嬴宸组织着脑海里的知识,用三岁孩童能理解的语言,努力表达清楚。
“它们的身形比咱们的马要高大,但是不笨重,脖子长,腿也长,跑起来特别快。”
“最奇特的是,它们跑快了,肩膀附近流出的汗,是红色的,跟血一样,所以叫汗血宝马。”
“汗出如血?”
嬴政的眉头动了一下。
这听起来,倒有几分神异。
“嗯!”嬴宸用力点头,“西域的商人说,这种马一天能跑上千里路,而且特别能忍耐干渴,在最热的天气里,一天喝一次水就够了。”
日行千里。
耐干渴。
这两个词,像是两柄重锤,狠狠砸在嬴政的心上。
大秦的锐士,天下无双。
大秦的铁骑,横扫六合。
可嬴政比谁都清楚,大秦战马的短板在何处。
北方的匈奴人,来去如风,屡屡侵扰边境,靠的就是马快,耐力好。
大秦的军队时常陷入被动的追击,战马的体力消耗,是巨大的后勤难题。
如果能有这种日行千里的宝马,那对付匈奴人,岂不是如虎添翼。
甚至,可以彻底改变大秦对北方蛮族的作战方式。
“若能将此马引入大秦,与我们现有的马种进行繁育,不出十年,大秦的骑兵,战力将提升不止一个台阶!”
嬴宸的话,掷地有声。
嬴政没有说话,他只是把玩着那个小小的油纸包,思绪早已飞到了九天云外。
大宛国。
他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。
虽然不知道这个国家具体在西域的哪个角落,但它的位置,一定在月氏国的更西边。
想要通往西域,获取宝马,盘踞在河西走廊的月氏,是绕不过去的一道坎。
看来,对月氏的策略,要重新考量了。
“那不耗费粮食的美酒,又当如何?”
嬴政将思绪拉了回来,再次看向自己的孙儿。
“这个更简单了!”
嬴宸的语气轻快起来。
“咱们可以派人去西域,把他们的葡萄藤,或者种子带回来。”
“我听师尊说过,橘生淮南则为橘,生于淮北则为枳。咱们得找一块和西域气候差不多的地来种。”
“等葡萄结果了,咱们自己酿酒!”
嬴宸越说越兴奋,小手比划着。
“咱们酿出来的酒,得分个三六九等。”
“最好的,用最漂亮的琉璃瓶装着,瓶身上再刻上咱们大秦的印记,专门卖给那些王公贵族,让他们觉得喝这个,倍有面子。”
“中等的,用陶罐装,卖给富商或者小官吏。”
“最普通的,就用大木桶装着卖,让寻常百姓也能尝个鲜。”
“这叫啥?这叫品牌效应!也叫,精准收割!”
嬴政听着这些闻所未闻的词汇,比如“品牌效应”,比如“精准收割”,一时间竟有些发懵。
但这并不妨碍他理解其中的逻辑。
一种商品,通过不同的包装和定位,卖给不同的人群,实现利润的最大化。
这个法子,可行。
而且是大大的可行。
不耗费一粒粮食,就能凭空创造出一条巨大的财路。
这对于连年征战,国库时常吃紧的大秦而言,其价值,不可估量。
只是……
嬴政看着面前这个侃侃而谈的孙儿,心情变得有些复杂。
此子之聪慧,远超他的想象。
可这份聪慧,似乎都用在了奇技淫巧和商贾之术上。
无论是之前的造纸,还是现在这套卖酒的理论,都透着一股浓浓的铜臭味。
经商,乃是末流小道。
皇家子孙,未来帝国的继承人,怎可沉迷于此?
不行。
这苗头不对,必须得给他掰回来。
嬴政暗自下定了决心,要为嬴宸寻觅天下最好的大儒和法家名士,让他走上真正的帝王之道,而不是在一个商人的道路上越走越远。
“你对西域,还知道些什么?”
嬴政压下心中的思绪,继续问道。
“西域啊……”嬴宸挠了挠头,“我听那些商人闲聊时说起过,那里大大小小有几十个国家呢。”
“大的国家,有几十万人口,能拉出几万人的军队。小的国家,就几千人,凑吧凑吧也就几百个兵。”
“他们互相之间也打来打去,乱得很,就是一盘散沙。”
一盘散沙。
嬴政对这个评价很是认同。
若非有月氏这头拦路虎挡着,以大秦的兵锋,踏平那所谓的几十个小国,不过是时间问题。
祖孙二人,一个问,一个答,浑然不觉时间的流逝。
直到正午的阳光变得有些刺眼,一旁的宦官连忙举起一把巨大的华盖,为二人遮挡住烈日。
嬴政这才反应过来,竟已过去了这么久。
他发现,和这个小孙儿待在一起,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。
“陛下,已是午时,该用膳了。”
赵高躬着身子上前,低声提醒道。
也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同一时间,嬴宸的脑海里,响起了那熟悉的机械音。
【叮!关键任务“西域的风”已完成。】
【任务评估:完美。宿主成功将“汗血宝马”与“葡萄酒”的价值,深刻植入始皇帝心中,使其对西域的重视程度提升至战略层面。】
【任务奖励发放:“地瓜”三斤。】
地瓜?
一想到又有新东西入手,嬴宸的双眼瞬间就亮了起来,像两个小灯泡。
他这副模样,落在嬴政眼里,便成了另外一种意思。
“呵,朕还未说饿,你这小家伙倒先馋了。”
嬴政被他逗乐了,伸手捏了捏他肉嘟嘟的脸蛋。
“也罢,你倒是时时刻刻都记着‘民以食为天’。”
“走,随皇爷爷一同用膳去。”
嬴政站起身,竟是主动牵起了嬴宸的小手。
一大一小两个身影,在华盖的遮蔽下,向着远处的宫殿走去。
只留下池边的一众宫人宦官,还有那被架在火上,已经有些烤焦的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