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知过了多久，麒麟殿的侧门被无声地推开。
中车府令赵高脚步轻盈地走了进来。
作为嬴政最信任的近臣，他出入此地向来无需通报。
他本以为会看到正在处理政务的始皇帝。
可御座之上，空空如也。
不对。
赵高脚步一顿，定睛细看。
御座那宽大的阴影里，一个小小的身影正蜷缩着酣睡。
是长孙嬴宸。
赵高整个人僵在了原地。
扶苏被贬斥到上郡监军，他本以为这一脉已经失势。
可皇帝竟然将扶苏的儿子接进宫中，还任由他在御座上安睡？
这是一种何等的荣宠！
这小东西的存在，对公子胡亥而言，是个巨大的威胁。
扶苏一脉，必须斩草除根。
嬴宸被那道挥之不去的视线搅得不安，他动了动，从睡梦中醒来。
他揉着眼睛坐起身，正对上不远处那个面无表情的男人。
【叮！检测到宿主正面临潜在威胁人物：赵高。】
【触发临时任务：正义的铁拳！请用任意方式击打赵高，让他感受来自大秦长孙的爱之教育！】
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。
嬴宸的睡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来得正好。
他伸出胖乎乎的手指，直指赵高，奶声奶气地喝问：“你是谁！”
不等赵高回答，他便扯开嗓子大喊：“有刺客！他看我的样子好凶！”
这一嗓子，把殿内的宫女内官们吓得魂飞魄散。
嬴宸根本不给赵高辩解的机会。
他抓起御案上的一卷竹简，使出吃奶的力气，朝着赵高就扔了过去。
赵高是什么人？罗网的头子，身手不凡。
他只是轻轻一侧身，就躲过了飞来的竹简。
“长孙殿下，奴婢是中车府令赵高！”他的声音又尖又细，带着一些被打断的恼怒。
“骗人！”嬴宸小脸涨得通红，“刺客都会躲！你还会躲闪，你就是刺客！”
他一边喊，一边又抓起一卷竹简砸了过去。
一时间，麒麟殿内竹简乱飞。
那些承载着帝国军政大事的沉重卷宗，此刻都成了嬴宸的武器。
殿内的侍从们全傻了，呆立在原地，不知所措。
一边是皇帝的宠孙，一边是皇帝的近臣，他们谁也得罪不起。
赵高起初还游刃有余地躲闪着，但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。
这小崽子，是存心让他当众出丑！
他不能还手，甚至不能呵斥。
就在他怒火中烧之时，耳朵微微一动。
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正从殿后传来。
是陛下！
赵高的脑子飞速转动，一个计策瞬间成型。
当又一卷竹简呼啸着朝他面门飞来时，赵高停下了所有躲闪的动作。
他甚至还往前迎了半步。
“砰！”
一声闷响。
沉重的竹简结结实实地砸在了赵高的额头上。
那力道大得惊人，完全不像一个三岁孩童能扔出来的。
赵高的脑袋被砸得向后一仰，眼前金星乱冒。
一股剧痛从额头炸开。
他踉跄着后退两步，伸手一摸，满手湿热。
一道深深的红印迅速在额角浮现，很快便有血珠渗出。
赵高捂着额头，脸上露出又惊又痛，万分委屈的表情，恰好迎上了刚刚走进大殿的嬴政。
嬴政换了一身玄色常服，从殿后步出。
刚绕过屏风，麒麟殿内的景象让他脚步一滞。
殿内一片狼藉，竹简散落满地。
中车府令赵高正站在殿中，额头上一个清晰的血口子，鲜血顺着脸颊滑落，样子狼狈不堪。
而他的宝贝长孙嬴宸，正抓着一卷新的竹简，鼓着腮帮子，作势欲砸。
殿内的宫女内官们跪了一地，个个噤若寒蝉，头都不敢抬。
嬴政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。
他没有立刻出声。
以赵高的身手，躲开一个三岁孩童扔出的竹简，易如反掌。
可他偏偏不躲，还顶着一头一脸的伤，这不就是标准的碰瓷嘛。
就在嬴宸又一次奋力扔出手里的竹简时，赵高甚至还往前挪了半步，确保自己能被砸个正着。
【叮！持续攻击任务完成度100%！】
【恭喜宿主获得奖励：一牛之力！】
【恭喜宿主获得奖励：小篆书法大成！】
【恭喜宿主获得奖励：土豆种子一百斤！】
【……】
【提示：今日奖励获取已达上限，请宿主再接再厉。】
脑海中的提示音让嬴宸停下了动作，他感觉自己的小胳膊小腿里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。
而赵高则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住了，这小崽子后面扔的几下，力道一次比一次大，砸得他头昏脑涨，骨头都快散架了。
终于，他等到了那个救星。
嬴政走到嬴宸面前，将他整个从地上提溜了起来，抱在怀里。
“皇爷爷！”嬴宸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，小胖手直接搂住了嬴政的脖子。
“陛下！”
殿内众人山呼下跪。
“陛下，您要为奴婢做主啊！”赵高跪倒在地，声音凄厉，充满了无尽的委屈。
嬴政掂了掂怀里的小家伙，分量不轻。
他垂下头，看着嬴宸：“说，怎么回事？”
嬴宸伸出手指着赵高，理直气壮：“他不是好人！他是刺客！”
赵高心里一咯噔，连忙叩首：“陛下明鉴！奴婢对陛下忠心耿耿，怎会是刺客？奴婢只是见长孙殿下在御座上安睡，怕殿下着凉，想为殿下盖上毯子，谁知殿下醒来便对奴婢又打又骂……”
他说着，刻意加重了语气：“还将陛下案头的奏章扔得满地都是，奴婢心忧国事，不敢躲闪，这才……这才被殿下误伤。”
好一招颠倒黑白，还顺便给嬴宸扣上一个“毁坏国事文书”的大帽子。
嬴政面色不变，心里却跟明镜似的。
这老奴才的心思，他一清二楚。
但他没有点破。
他只是把怀里的嬴宸紧了紧，转向赵高：“你来麒麟殿，所为何事？”
赵高一愣，没想到皇帝根本不接他那茬，只能老实回答：“启禀陛下，是公子胡亥的课业有了新的进展，奴婢特来向陛下禀报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嬴政的语气平淡无波，“你额头有伤，先去太医署包扎吧。”
一句话，就把赵高给打发了。
赵高心头一沉，知道这状是告失败了。皇帝这是明摆着偏袒那个小东西。
他不敢再多言，只能叩首谢恩，然后捂着流血的额头，在一名内官的搀扶下，灰溜溜地退出了大殿。
偌大的麒麟殿，只剩下嬴政和嬴宸，以及一地跪着的侍从。
嬴政将嬴宸放到地上。
“知道错了吗？”
嬴宸撅着小嘴，一脸不服气：“他就是坏人。”
“坏人，也不能用奏章砸。”嬴政的声音严厉了几分，“这些竹简，每一卷都关系着大秦的军国大事，关系着万千黎民的生计，不是你的玩具。”
虽然宠爱，但必要的规矩不能废。
“现在，把地上的竹简，一卷一卷，全部给朕捡回来，放回御案上。”
嬴政指着满地的狼藉，下达命令。
嬴宸小脸上写满了委屈，但还是乖乖地干活。
只见他弯下腰，捡起最近的一卷竹简。
展开的竹简上，一行行小篆清晰入目。
“上郡急报：匈奴犯边，烧杀掳掠，恳请陛下速派援军……”
嬴宸眨了眨眼，这不就是军事奏章吗。
他抱着这卷竹简，走到御案一侧，将它单独放在了一个角落。
嬴政起初只是负手站着，看着他小小的身影在殿内忙碌。
可当他看到嬴宸的第一个动作时，眉头不自觉地动了一下。
他没有直接把竹简堆回御案，而是在分类？
嬴政按捺住心里的惊异，继续观察。
嬴宸又捡起了第二卷。
“胶东郡上奏：今岁大旱，颗粒无收，流民四起，请朝廷开仓赈灾……”
这是民生。
嬴宸抱着这卷竹简，走到了御案的另一边，与刚才那卷军情急报分开放置。
第三卷。
“廷尉府奏：关于‘以古非今’者李氏一族三百二十口，已尽数收押，请陛下定夺……”
这是刑罚。
嬴宸将它放在了第三个位置。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