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秋的校园，梧桐叶开始泛黄，风里带着清爽的凉意。林栀抱着书本走在去教学楼的路上，嘴里似乎还残留着昨天那颗薄荷糖的清甜，连带着脚步都轻快了几分。
江辰持续的、不动声色的“投放”行为，像细密的雨丝，悄无声息地浸润着她心里的土壤。那个名为“喜欢”的幼苗，已经破土而出，舒展着青翠的叶片。她开始习惯性地在人群中寻找他的身影，期待着他偶尔发来的、看似公事公办的消息，甚至开始偷偷设想，下一次的“滑板教学”会是什么时候。
然而，青春的悸动里，总少不了误会的插曲。
下午，《西方美术史》课间，林栀和小组几人聚在一起讨论最后的期末报告形式。江辰站在窗边，正低头看着手机。阳光透过玻璃，在他周身镀上一层光晕，清冷又耀眼。
就在这时，一个穿着米白色风衣、气质干练的漂亮学姐笑着走了过来，很自然地站到了江辰身边。林栀认得她，是学生会副主席苏晴，计算机系大四的学姐，也是学校里公认的才女，据说能力和江辰不相上下。
“江辰，下周末那个‘智创杯’的答辩预演，我们组有几个技术细节想再跟你对一下，你今晚方便吗？”苏晴的声音清脆悦耳，带着熟稔的笑意。
江辰抬起头，看向苏晴，神色是林栀熟悉的、面对工作时的平静：“可以。几点？”
“七点吧，老地方，三教小会议室？”苏晴提议。
“嗯。”江辰点头应下。
苏晴似乎又低声跟他说了句什么，江辰微微侧头听着，然后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。两人站在一起的画面，男的清俊，女的靓丽，气场相合，仿佛天生就该是并肩作战的伙伴。
林栀站在几步之外，看着这一幕，心里那点刚刚冒头的甜蜜泡泡，像是被针轻轻扎了一下，“噗”地碎裂开来，留下一点酸涩的余味。
老地方？他们经常一起讨论吗？
她忽然想起，之前似乎也听人提起过，江辰和苏晴学姐在好几个项目上都有合作，是默契十足的搭档。所以，他对她的那些“特别”，那些薄荷糖、滑板教学、硬件检测器……或许，并非独一份？或许，只是他习惯性的、对“合作伙伴”的照顾？
这个念头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，勒得她有些喘不过气。她默默地低下头，假装整理书包带子，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此刻的失落。
江辰和苏晴简短交流完，苏晴便离开了。江辰转过身，目光扫过小组几人，最后落在低着头的林栀身上。
“继续。”他言简意赅，仿佛刚才那段小插曲从未发生。
林栀“嗯”了一声，声音有些闷。接下来的讨论，她有些心不在焉，提出的想法也显得有些杂乱。江辰看了她几次，眉头微蹙，但并未多问。
下课铃响，林栀第一个收拾好东西，低声说了句“我先走了”，便匆匆离开了教室，甚至没有像往常一样，下意识地去看江辰一眼。
晚上，林栀把自己埋在宿舍的床上，心里乱糟糟的。她点开微信，看着和江辰的对话框，上一次消息还停留在他问她驱动检测器好不好用。她想问他晚上是不是真的要去和苏晴学姐讨论，想问他们是不是很熟……但打出来的字，删了又删，最终还是全部清空。
她有什么立场问呢？他们之间，除了项目和那点似是而非的“课外辅导”，什么也不是。
心烦意乱之下，她再次点开了那个许久未曾更新的论坛树洞帖。手指在键盘上犹豫着，最终还是敲下了一行字。
201L (楼主) 等一朵栀：
观测日志更新。今日发现，冰山生态系统似乎并非单一变量观测站。观测到其与另一高兼容性变量存在稳定协作模式，且互动密切。
初步判断，此前观测到的“关怀度上升”可能属于系统通用协议，而非针对本变量的特定优化。
请求数据分析支持 @等风来 ……这种情况，是否意味着观测者此前存在认知偏差？[叹气]
她发出去，心里带着一丝微弱的希望，希望那个理性的ID能像以前一样，用他冷静的逻辑告诉她，是她想多了。
时间一分一秒过去。十分钟，二十分钟，一个小时……
帖子下面，有其他网友回复安慰她“可能是想多了”、“冰山哪有那么容易兼容”，但那个熟悉的ID，始终没有出现。
往常，只要她@他，他总会很快出现。
是因为她这个问题太无聊？还是……他此刻，正和那个“高兼容性变量”在一起，无暇他顾？
林栀盯着那个灰色的头像，心里那点酸涩逐渐发酵，变成了一种闷闷的疼痛。
她关掉论坛，点开插画软件，却对着空白的画布发呆，什么也画不出来。
原来，在真正在意的人面前，再微小的不确定，都会被无限放大，变成折磨人心的利刺。
她不知道的是，此刻的三教小会议室里，江辰正专注地看着投影屏幕上的算法流程图，听着苏晴和其他组员的讨论，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击着，节奏比平时稍快了一些。
他的手机就放在手边，屏幕偶尔会因为新消息亮起，但都不是那个特定的提示音。他瞥了一眼那个灰色的论坛App图标，眸光微沉，但很快又收敛心神，投入到眼前的讨论中。
只是，在某个讨论间隙，他拿起手机，快速地打了一行字，又删掉。反复几次，最终还是没有发送任何消息。
夜渐深，论坛的那一头，是林栀带着失落和疑问的沉睡。而这一头，是江辰罕见的、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与沉默。
误会如同初秋的薄雾，悄然弥漫在两个彼此靠近却又小心翼翼的心灵之间。而打破这层迷雾，似乎还需要一个契机，或者，其中一方，率先鼓起更多的勇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