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一年槐花开时,糖烬城的巷子口多了个新摊子。竹架上插满了糖画,龙、凤、狐狸、槐花的样式摆得满满当当,摊主是个穿浅蓝布衫的年轻人,眉眼间带着点温和的笑意,正是沈念。
“来串槐花糖画?”沈念递给路过的小孩一串晶莹的糖画,指尖还沾着点未干的糖稀。小孩接过糖画,咬了一口,甜香在巷子里散开,引得蹲在槐树枝上的粉色身影晃了晃——是小五化的城魂,如今总爱趴在树枝上,看巷子里来来往往的人。
“沈念哥哥,今天的糖稀熬得有点软啦!”小五的声音飘下来,带着点调皮的笑意。沈念抬头,对着树枝无奈地笑:“刚熬好就被你偷尝了两口,能不软吗?”
话音刚落,巷口传来熟悉的脚步声。林小满背着帆布包,肩上的白狐已经长到半大,尾巴蓬松,看见小五就从背包里跳出来,跃到树枝上,和她凑在一起咬耳朵。
“我就说今年槐花开得早,你肯定会来。”沈念递给林小满一串狐狸形状的糖画,“小五盼了你好几天,说要给你看她新养的‘宝贝’。”
小五立刻拉着林小满的手往巷深处跑,白狐跟在后面,尾巴扫过落在地上的槐花瓣。到了老槐树下,小五指着树根处——去年冒出的新芽已经长成了半尺高的小树苗,树苗旁摆着几个小小的石偶,是无头将军、守灵人、老周的模样,石偶手里都拿着小小的糖画,像是在守护着小树苗。
“这是我让沈念哥哥刻的。”小五蹲在石偶旁,轻轻摸了摸无头将军的石偶,“我问过树里的叔叔们,他们说喜欢这样,能天天看着槐花,闻着糖味。”
林小满蹲下身,指尖碰了碰小树苗的叶子,叶子上还沾着点晨露,映出巷子里的热闹——不远处的古董店开了门,里面摆着沈念画的糖烬城故事画,偶尔有游客进去参观,镇魂玉放在最显眼的位置,温润的玉色里,能隐约看见沈夜和林晚的影子,像在对着游人笑。
“今年城里多了好多人。”林小满看着巷子里的游客,有些感慨。沈念走过来,手里拿着刚画好的画,画里是满巷的槐花和笑着的人们:“大家听说了这里的故事,都想来看看,有人还专门来买糖画,说要带点‘甜’回去。”
正说着,一阵风吹过,槐花瓣纷纷落下,像场粉色的雨。小五和白狐在花雨里跑着,笑声清脆;沈念拿起画笔,对着花雨速写;林小满站在槐树下,看着眼前的热闹,突然觉得眼眶发热——三百年前的恨与债,三百年后的甜与暖,都藏在这满巷的槐花香里,藏在每个人的笑容里。
傍晚时分,游客渐渐散去,巷子里安静下来。小五坐在小树苗旁,给石偶们“喂”糖渣;沈念收拾好糖画摊子,把剩下的糖稀倒进小树苗旁的泥土里,说这样树苗会长得更快;林小满靠在老槐树上,白狐趴在她腿上,慢慢闭上眼睛。
“明年槐花再开的时候,小树苗会不会长得比我还高?”小五仰起头问。
“会的。”沈念笑着点头,“等它长得和老槐树一样高,我们就在树下摆更多的糖画摊子,让所有人都知道这里的甜。”
林小满看着他们,轻声说:“明年我还来,带师父做的平安符,给小树苗挂一个,给石偶们也挂一个。”
夜色慢慢笼罩下来,巷子里的灯亮了起来,暖黄的光映着槐花瓣,像撒了一地的碎金。古董店的镇魂玉泛着淡淡的光,和巷子里的灯光交相辉映;老槐树上的小五哼着不成调的歌,白狐跟着轻轻摇尾巴;沈念收拾好东西,锁上古董店的门,和林小满一起往巷口走。
走到城门口时,林小满回头看了一眼——满巷的槐花香飘得很远,糖画的甜香混在其中,小五的歌声还在巷子里回荡,小树苗在灯光下,悄悄伸展着枝叶。
这座城,终于不再是“糖烬城”,而是“糖甜城”。没有了煞气,没有了孤魂,只有岁岁年年的槐花开,只有永远不散的糖香,只有代代相传的温暖故事,等着每一个来这里的人,尝一口甜,闻一阵香,听一段关于爱与救赎的传说。
明年,后年,每一个春天,这里都会有满巷的槐花,有笑着的人,有说不完的甜故事,直到永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