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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腔北调:缘,妙不可言_第9章

淅淅沥沥的雨声敲打着《苍生录》剧组搭建的古朴瓦片,摄影棚内,人工雨下得正起劲。拍摄进程已过大半,今天的戏份却是个硬骨头——一场屋顶追逐,以及一个惊险的飞跃,全都要在这“大雨”中完成。

柳夕裹着戏服,站在一个巨大的工作伞下,心里七上八下的。她倒不是担心自己,而是替杨暄捏着一把汗。那家伙,此刻正被威亚师傅五花大绑,他那183cm的山东大汉身板,在湿透的深色武将服衬托下,更显得挺拔。剧本里,他饰演的凌云将军要从一个屋顶飞身跃向另一个,标准的英雄救美前奏。问题是,杨暄,这位能把娱记怼到怀疑人生的“横店鹰眼”,是个出了名的恐高人士。

“暄哥,真不用替身啊?这雨跟倒豆子似的,瓦片滑溜溜的。”一个年轻场务小哥不放心地问。

杨暄扯出一个笑容,柳夕却瞧见那笑意没抵达眼底。“没事儿,小场面,哥罩得住。早拍完早收工,不然晚上盒饭都凉了。”他嘴上贫着,试图用惯常的幽默掩饰紧张。

武术指导在一旁最后叮嘱着什么,杨暄神色严肃地听着,点了点头,深吸一口气。柳夕离得不远,能看见他肩膀绷得紧紧的。她想起有次宵夜,杨暄绘声绘色地描述自己走个玻璃栈道都腿肚子转筋,今天这高度,这湿滑,难度系数直接爆表。

“柳夕姐,您往这边站点,雨飘过来了。”助理小雯拉了拉她的胳膊。

柳夕心不在焉地“嗯”了一声,目光始终胶着在杨暄身上。他已经站到了道具屋檐边,豆大的雨点砸在他脸上,濡湿的黑发紧贴额角,水流顺着他清晰的下颌线淌下。这种狼狈的场景下,他反而更显出几分凌云将军的英气。湿透的戏服勾勒出他宽阔的肩膀和精悍的腰身,柳夕心里那不合时宜的小鹿又开始乱撞。*侬脑子瓦特啦?*她暗骂自己,*人家在搏命,你想啥有的没的!*

“Action!”导演洪亮的声音穿透雨幕。

杨暄纵身一跃。

他整个人悬在半空,在灰蒙蒙的雨景中像一道黑色剪影。威亚控制着下落,但高度和速度依旧让人心惊。柳夕屏住了呼吸,心跳快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。

他落在了对面的“屋顶”——一个特制的平台上。落地不稳,脚下一滑,整个人踉跄了一下,幸好威亚及时拉住,才没真摔下去。

“Cut!好!杨暄,没事吧?”导演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松了口气。

工作人员立刻上前准备降下威亚。柳夕想也没想,丢开伞和小雯,提着繁复的戏服裙摆就朝落点跑去,任凭冰冷的雨水瞬间打湿她的头发和衣服。

杨暄被解开威亚,晃晃悠悠地站着,腿抖得像筛糠。他试着迈步,膝盖一软,差点跪下去。脸色苍白,和平时那个生龙活虎的样子判若两人。

“我我我…我腿有点…发面馒头了…”他声音发虚,带着点青岛口音,平日里那个“碎嘴子”此刻舌头也打了结,但面上还强装着镇定。

没等旁人反应,柳夕已经冲到他身边,伸手一把抓住他的胳膊,另一只手扶住了他的腰,“小心!”

杨暄顺势大半个身子都靠了过来,隔着湿透的衣料,他的身体意外的结实温热。她扶着他胳膊的地方,肌肉绷得死紧。他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,柳夕觉得自己像在搀扶一座摇摇欲坠的高塔。他湿漉漉的头发蹭着她的肩窝,雨水混合着他身上淡淡的洗发水味和一种属于杨暄的独特气息,丝丝缕缕钻进她鼻尖。

“谢…谢谢师姐…”他低声咕哝,呼吸拂过她的耳畔。那双总是亮晶晶的桃花眼,此刻也有些失神。他耳朵尖,又开始泛起熟悉的粉色。

“没事吧?”柳夕的声音比预想的要温柔许多,她能清晰感觉到他身体的颤抖,“都说了让你用替身,逞什么能啊你。”语气里带着嗔怪,手上的力道却很稳。

杨暄努力想站直些,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个略显憨厚的笑:“这不是…想给观众呈现最真实的效果嘛…再说,有师姐在,我怕什么…” 他开始恢复一点平时的贫嘴,但腿还是不太利索。

“就你嘴甜。”柳夕忍不住弯了弯嘴角,调整了一下姿势,扶着他慢慢往休息区走,“走吧,赶紧去歇歇,喝点姜茶暖暖。”

他任由她搀扶着,身体的重量若有若无地倚靠着她。短短几步路,在漫天雨幕下,竟有些微妙的亲近感。周围的剧组人员很有眼色地没有立刻围上来。

小雯赶紧撑着伞,拿着干毛巾跑过来:“柳夕姐,暄哥,快擦擦,别感冒了!”

杨暄被柳夕扶着,有气无力地朝助理手上抱着的西高地白梗犬挥挥爪子:“铁柱啊,你师姐真是…救命恩人…” 他从助理手上接过铁柱摸摸它的脑袋,那句“师姐”,从他嘴里说出来,让柳夕的心又漏跳了一拍。

她扶着杨暄在临时的遮雨棚下坐好,立刻有人递上热腾腾的姜茶。他捧着杯子,哆哆嗦嗦地喝了一大口,手还有点不听使唤。

“真吓人。”他缓过一口气,抬头看着柳夕,眼神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坦诚,“我跟你说,师姐,刚才我感觉我魂儿都飞出去了,差点喊‘妈呀’。”

柳夕噗嗤一声笑了出来,声音清脆。“下次不许这么逞强了,听见没?安全第一。”她拿起一条干毛巾,几乎是下意识地,轻轻帮他擦拭额头和头发上的水珠。

杨暄的目光落在她脸上,平时总是闪烁着戏谑或者机敏光芒的眼睛,此刻却异常柔软。他耳朵上的粉色,不知不觉蔓延到了脖颈。他只是定定地看着她,点了点头。

眼前这个上一秒还是“山东大汉”“天选喜剧人”,下一秒就怂成“宝宝”的男人,正用一种毫无防备的眼神注视着她,让她精心构筑的心理防线也跟着摇摇欲坠。胸口那股又痒又麻的感觉,比上次吻戏后更加清晰汹涌。

她触电般收回手,脸颊也有些发烫。“你…你赶紧休息,我去看看下一场戏的准备情况。”她有些慌乱地说道,转身想逃开他那过分专注的视线,生怕被他看出自己的失态。

杨暄目送着她匆匆离开的背影,嘴角勾起一个几不可察的弧度,慢慢啜饮着杯中的姜茶。雨还在下,他周围的空气,却莫名暖和了许多。